“怎麽不說話了？朕與你說了這麽多,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要說的？”今上看著佯裝喝茶的四皇子, 輕輕彈了下膝蓋上的一片羽毛，意有所指道：“逃得了幾年, 逃不了一世。你若是真想看著咱家的江山敗了，又何以獨善其身？”

“兒子還是那句話, 於情於理, 太子都不是兒子這個做臣弟的能夠評頭論足的存在。”四皇子依舊不卑不亢道：“若是父皇要以此治兒子的逆君之罪, 那麽兒子無話可說。”

“……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守規矩，萬事不沾, 萬事不管, 倒是沒白費了你母後這些年對你的教導。”今上氣急而笑道：“只是你不說話, 難道朕或太子就不會逼你說話嗎？”

“父皇！！！”四皇子有些失態道：“兒子與太子自出生起就已經定了各自的路，既然父皇母後是依此將兒子和太子教養長大的, 又何需在這臨門一腳之時, 將以往的心血全部推翻呢？”

“如果可以，朕又何想這般？”

今上被四皇子這麽一問, 也是有些失態道：“朕身為皇帝, 身為父親, 難道會不懂這些道理？朕也是從廢太子一路走過來的！可即便如此，朕, 朕也是這江山的主人, 萬不可因為一己之私，誤國誤民。”

今上說到這兒，已是眼眶酸澀, 形容頹廢。

四皇子看著自己驟然蒼老的父親，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只能拱手道：“兒子不孝，還請父皇保重龍體，不要因兒子的莽撞之舉積郁在心。”

一旁的楊培安也是有些不忍道：“四皇子殿下，陛下和皇後娘娘這幾日也是寢食難安，老奴看著，實在是有些不忍，所以……”

楊培安的話雖沒說完，但四皇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，於是沖著楊培安拱手道：“還望楊總管多多擔待。”

“不敢，不敢。”楊培安給四皇子回了一大禮。

恰好此時，禦書房的門外傳來尖細的通報聲：“啟稟皇上，太子殿下前來給您請安。”

今上同四皇子對視一眼，冷笑道：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，看看你那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太子哥哥到底是為何而來？”

四皇子在心裏苦笑了幾聲，然後看著進屋的太子露出驚訝的神色，在給今上請過安後，又與他見禮，滿臉都寫著“關懷”二字 ：“為兄這幾日忙於政事，所以沒在賢弟回京後的第一時間就登門拜訪。待這段日子的麻煩事過後，為兄一定在東宮給賢弟還有弟妹補上接風洗塵之禮。”

“太子殿下言重了。”四皇子趕緊表現出感激涕零道：“國事要緊，只要太子殿下還惦記著我這個弟弟，咱們兄弟的情意又何需拘泥於這些個俗禮？”

太子見狀，不由得對四皇子的恭順謙和表現出一等一的滿意之色。

到底是他的親弟弟，不像那兩個認不清立場的異母哥哥，總是想著不可能的事。

今上冷眼瞧著這兩個兒子之間的你來我往，因為身子不虞而有些不耐煩道：“行了，你弟弟回京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們敘舊情。琿兒，你先去給你母後請安，朕同你的兄長有事要說。”

“是，那兒子就先跪安了。”四皇子隱晦瞥了太子一眼，隨著楊培安出了禦書房。

“一別多年，四弟真是一點兒沒變。”太子目送著四皇子離開，像是有些欣慰地感嘆了一句。

“沒變就好，不似有些人，即使是變了也不會承認。”今上順口接了一句。

太子以為今上是在說安郡王，於是好兒子上身地安慰道：“萬事易變，人心難料。還望父皇保重龍體，切莫為瑣事操心動氣。”

“嗯！你有這個心就已經很好了。”今上漫不經心道：“說說你這次來是幹什麽吧！如今宮裏宮外都在急著陳太妃的病情，你和你媳婦要是得空，就去坤寧宮多陪陪你母後。”

“還有，靜安不日就要回來。她到底是叫了朕十幾年的父皇，又是陳太妃一手撫養長大的，你和太子妃也得註意下靜安的情緒。”

“是，兒子深知父皇母後與陳太妃情意匪淺，所以囑咐太子妃這些天多去壽康宮盡些微末孝心。”貼心完的太子遲疑道：“兒臣還有一事想請父皇準許。”

“你直說便是。”

“是。兒臣想著下個月就是中秋，宮裏因著陳太妃的病情也不好大肆操辦，所以想請父皇恩準宮中的嬪妃回家省親。一來可免去宮中的喧嘩打擾到陳太妃養病，二來也能讓那些入宮十數年的嬪妃寬慰思親之情，感謝天家恩德。”太子說到此處，也是有些感嘆道：“兒臣聽太子妃說，陳太妃病中常念勇皇伯與蠻族親人的名字，想著骨肉之情終難舍，何不借此施恩於眾嬪妃，也算是為陳太妃積福。”

若不是今上早就知道太子一直都在找那三百萬白銀的下落，甚至頻頻暗示賈孺人去查這些，說不定還真會信了太子此刻的一番話，並為他對陳太妃的苦心感動不已。

“你的建議也算是有心，朕會好好考慮一下。”今上垂下眼簾，隱去內心的失望與憤怒，盡量維持著平靜語氣道：“只是嬪妃省親不是一件小事，關於接駕，護衛等諸多問題，還需內務府擬出章程。況且後宮和東宮的人數不少，那些父母已故的嬪妃就別回去了，省的觸景生情，白白浪費了你的一番好意。”

“至於其他的……”今上想到東宮嬪妃的構成，忍不住心下一動道：“還是那句話，你和太子妃先與內務府商量下章程，然後再去請示你母後。”

“只是朕還有一點要與你說明。”今上坐直了身子，給蠢蠢欲動的太子潑下一盆冷水：“省親的嬪妃到底不是一兩個，而是十數之數。這天家人到底得有天家人的威嚴，嬪妃若是要省親，娘家必須整出相應的園子儀仗。”

“若是財力不夠，中秋時大可邀家中的誥命女眷入宮一聚。”

“只是內務府不會像巡游接駕那般為各家墊付省親之資，你……明白嗎？”

“是。”太子的底氣比剛才弱了不少，又與今上談了下政事後才跪安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因為各位的評論有點長有點多，所以我看過後沒有一一評論，還請各位諒解。

正如很多讀者擔心的那樣，太子的下臺還需要一個契機，我會盡量將其弄得不是那麽沖突。

謝謝VV，凝，咫尺相思，C，加西亞等讀者的建議，你們超棒的（筆芯）。

不知道大家註意到沒，太子和四皇子的稱呼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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